說到這裏，楚瀾裳的臉上再度染上一絲沈重的眸光：“三年前的那場大火，就是秦少爺所為，而他的本意，也許就是為了燒死秦素素。可是後來他聽說竟然有一位燒火丫頭舍命救了秦素素，然後確實發現秦素素安然無恙的時候，知道了自己的計劃落空，所以心中忿忿難平，也就遷怒了秦素素。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秦素素確實死於那一場大火，這三年和你們朝夕相處的，正是在那場大火之中被紀公子救出的，並且以易容之術蒙蔽了所有人三年之久的，沐顏！”

楚瀾裳的每一個字對於在場的人們來說，就像是一道驚雷，在每個人的心頭風馳電掣般的席卷，帶給所有人近乎於山崩地裂般的震撼。

“所以，紀懷淵殺秦穹是為了給秦素素報仇？”蘇菀怎麽感覺這個案子頗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餘味呢。秦穹難道也和當年張雲昭的毒計有所牽扯，秦素素又是為了什麽成為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呢？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蘇菀完全處於一種深深的震驚之中。

“因為秦素素，無意之間，發現了一個秘密……”楚瀾裳無限悵惘的說道，“就是這個秘密，為她帶來了難以磨滅的殺身之禍，也是這個秘密，讓紀公子走上了這條充滿鮮血沒有盡頭的覆仇之路！”

然而說到這裏的時候，楚瀾裳的聲音確實戛然而止，眾人的疑惑正在心頭，在這種時刻，卻無人敢來詢問這裏的是是非非。就在此時，一旁的紀懷淵冷冷的開口：“關於我爹的一切，我一直都毫不知情，甚至天真的認為，他們當初真的是在山谷之中遭遇了先祖亡靈的詛咒而紛紛不測，直到後來，秦穹的一次醉酒，偶然之間提到了他爹押鏢一事，我才隱約察覺到事情的始末或許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所有人的目光絡繹不絕的落在了紀懷淵冰冷而孤寂的容顏之上，紀懷淵終於開口，講述了那一段，不為人知的曾經……

“我和素素自幼被雙方父母指腹為婚，而且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時光荏苒更是情投意合。十年之前的那場戰亂，雖然塗炭了九州，錦繡鎮卻因為偏於一隅而免遭一劫。可是戰火雖然未曾遍及這裏，我的父親和眾多鄉親卻永遠的沈睡在了那片山谷之內。”紀懷淵一邊述說，聲音之中極盡哽咽，一雙被仇恨的怒火染紅的雙眼，此刻更是被淚水浸濕。

“父親死後，我的母親沒過多久也因為傷心過度而病逝，紀家逐漸沒落。後來，秦家收養了我，當時，秦家並未因為我是沒落家族的子弟而對我冷眼相待，反而更加的熱情，讓我一次次的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還有素素自始至終的陪伴在我的身邊，那時候，我真的以為秦家上下就是我的歸宿。”紀懷淵越是說下去，就越是難以掩藏聲音之中的憤恨。

“那是大約在五年前，秦家的生意越發紅火之時，一次素素的生辰，姓秦的宴請了許多錦繡鎮的名士，秦穹在那一場宴席之中酩酊大醉，無意之間提及了秦家的聲音，秦穹便說起了當初姓秦的棄鏢從商的事情，當時我卻並未在意，但是隨後我越是細想越覺得有所蹊蹺，於是便找了一個時機和素素說了此事！”紀懷淵冰冷而仇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秦員外的靈位，眼眸之中流露出的仇恨不言而喻。

“當時素素也是飽讀聖賢之人，和我一樣都不曾相信過這世間真的會有詛咒一說，於是便答應跟我一起暗中調查我爹他們當年在林霞山谷所發生的事情，我們也曾經拜訪過三姨婆許多次，但是每次都是一無所獲，或許是不經意間遺漏了什麽，我們的行蹤漸漸的被姓秦的所察覺。”紀懷淵咬緊牙關說道，“那個時候，他的心中開始了對我們的戒備，而另一方面，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在背地裏面策劃著一個無比瘋狂的決定。”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素素和我之間的來往逐漸的變少了許多，我知道，那是姓秦的在故意離間我們的關系。在這一點上，素素比我聰明許多，所以我猜，那個時候她一定是查出了什麽，姓秦的在懷疑她，又不敢確定什麽。”紀懷淵的聲音越發的浮躁起來，甚至有些因為過度的痛苦而產生的扭曲，“直到在三年前的某一天 ，素素忽然在夜裏出逃了，整個秦府的人都被驚動了，也許是我們之間心有靈犀，第一個找到她的人是我，當時我也只是誤打誤撞的進入了林霞山谷，卻無意間發現了那處窯洞，也在窯洞口發現了素素。”

紀懷淵說著，淚水大滴大滴的滑落，他的聲音之中既有悲憤，又有無盡的悔恨，紀懷淵便道：“當時我找到素素的時候，她什麽都沒有說，就在我的懷中痛哭起來，我慌作一團，直到她的情緒平覆下來，才緩緩的對我說明了一切，原來她這次離家出走就是為了尋找這一處窯洞的，並且，她將當年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原來我的父親和族中的眾多親人，因為那張子虛烏有的政治鬥爭，化作了無辜的犧牲品，他們竟然將我的親人們的屍體制成蠱毒，用來當作感染瘟疫的源頭！”

黎曜塵深深的閉上雙眼，此刻聽到紀懷淵滿腹恨意的聲音，他竟然不知道這一場由無數的憎恨而產生的悲劇究竟該如何宣判，不管是那些被殺的人，還是那些殺人的是，到頭來都淪為了受害者……

“為了達到他們的一己私欲，姓秦的竟然罔顧了那麽多人的生死，林霞山谷遍布的鮮血就是那群人所犯下的滔天的罪證。可是，當時的我卻遠遠不曾知曉，那群人的瘋狂究竟到了何種的地步！”紀懷淵的雙眼幾乎都快被呼之欲出的仇恨所脹裂，“得知這一切之後，我和素素決定尋找當時的那群人的罪證，然後讓當年的一切沈冤昭雪，然而姓秦的知曉這一切之後，竟然密謀讓秦穹那個混蛋使用這樣的詭計……將素素殘忍的殺害！”

說到這裏的時候，紀懷淵早已經淚流滿面，他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小銅鈴，睹物思人的剎那，淚水再度將他淹沒。沐顏站在他的身後，聆聽著他的每一個字，心中頓時劃過無限的悲痛，為紀懷淵，為秦素素，也是為了她自己。

沐顏也從懷中掏出了一模一樣的小銅鈴，叮叮當當的聲音卻被淚水墜地的聲音所掩蓋。

就算過了這麽多年，她依舊……代替不了那個人……

紀懷淵一邊痛哭著一邊說道：“秦穹假意在春意閣同人密會，引起了素素的註意，為了還給我爹和當年那麽多親人一個公道，同時也不希望打草驚蛇，素素一個人前往春意閣去調查秦穹，但是她絲毫不知道，那分明就是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秦穹在春意閣早已經準備好了埋伏，素素到了那裏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起來了，等我感到的以後，整個春意閣都淪為了一片火海，我沖進火場之中，結果卻連素素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紀懷淵無法化解心中的劇痛，他面色沈痛的揮舞著雙拳不斷的擊打在秦員外的棺木之上，直到他的雙手鮮血淋漓，直到整個靈堂之內都在回蕩著他悲痛欲絕的哭聲……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沐顏，當時機緣巧合之下，她和素素被一塊燒毀的大梁壓在一起，但是素素已經身隕，她卻一息尚存，我心痛之下也在極力的保持著冷靜，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秦家父子的詭計，所以為了讓素素的犧牲變得有價值，我秘密的將沐顏救回，然後幾經輾轉尋覓到了一位江湖聖賢，施展易容之術將她變成了素素的模樣，同時對外宣稱，春意閣的大火是意外，燒火丫頭沐顏為了救秦家大小姐而身死！”

蘇菀的心跳隨著紀懷淵的講述久久不能平覆，如若不是親耳所聞，她實在想象不出，這場連環殺人案之中竟然隱藏著這樣一段悲痛交加的內幕。

“所以，你擔心同樣精通易容術的莞兒會拆穿你，所以才借聶遠之手準備除掉她？”黎曜塵目光灼灼的問道，隨即帶著悲痛的聲音質問道，“紀懷淵，你口口聲聲，你的父親和親人當初都是無辜的人，被卷入了戰爭之中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那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又是什麽？如若不是瑾月及時出現，現在的莞兒和當年你的父親一樣，都成為了無辜的犧牲者，而你，則是與張雲昭聶遠之輩同流合汙的劊子手！”

“塵哥哥的話，其實也只是說對了一半兒。”楚瀾裳的聲音及時出現打斷了正在指責紀懷淵的黎曜塵，黎曜塵微微一楞，楚瀾裳則繼續道，“也許因為這個理由，紀公子確實曾經對聶遠做過某種暗示，但是聶遠要殺莞兒卻不全是因為被紀懷淵所利用，更是因為莞兒精通的第二樣東西！”

“第二樣東西？”鐘離瑾月有些呆怔的看了看此刻同樣一臉茫然的蘇菀，頓時有些不解，這個丫頭除了會易容之外不就剩下會裝神弄鬼騙人了嗎……等等！

裝神弄鬼騙人？難道瀾裳所指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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